龚贤(—),明末清初著名画家,金陵八大家之一。龚贤又名岂贤,字半千,又字野遗、岂贤,号半亩,又号柴丈人,钟山野老,江苏昆山人,流寓金陵(今南京市),早年曾参加复社活动,明末战乱时外出漂泊流离,入清隐居不出,他与同时活跃于金陵地区的画家樊圻、高岑、邹喆、吴宏、叶欣、胡慥、谢荪等并称“金陵八家”;与清初著名诗书画家吕潜并称“天下二半”(龚贤,字半千;吕潜,号半隐)。工诗文,善行草,源自米芾,又不拘古法,自成一体。著有《香草堂集》。
他出生于昆山一个家道中落的官宦之家,幼年随家迁居南京。少年时与杨文骢同师董其昌习画。性格孤僻,与人落落寡合。他的绘画非常注重传统笔墨,在后期同时注重师法自然。龚贤的山水画非常重视构图。他的画视野开阔,气象万千。他的“三远”构图原则,发挥得淋漓尽致,出神入化。他往往提高视线的角度,“平远”构图,多采取俯视角度,这样,视野开阔,平淡中倍增飘渺的感觉。尺幅之中,山河无尽。作“高远”构图,也是如此,先俯视,尔后眼光往上作仰视,真有下揽深谷、上突危峰的气概。他十分注重上下的位置。他的山水画一般很“满”,但“满”而不塞,常常用云带、流水作为空白透气。从整个画面来说,很有气韵。这才是龚贤的笔、墨、丘壑浑然一体的韵,从而创造出有地方特色的山水画。他是当之无愧的“金陵画派”的首领。他的笔墨当中,规规整整的笔墨非常清秀,一笔是一笔,没有太多的皴擦,其画浑朴当中有清秀的积墨,正是因为他这样的画法,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绘画风格,让你看过以后便能确定,这就是龚贤的画。同时他的艺术成就在金陵八大家中称得上第一,后世画家黄宾虹、李可染都深受其影响。龚贤的《山水图卷》层峦叠崎,丘壑纵横,浓荫茂盛,气象峥嵘。龚贤善画江南山水,笔墨劲利而苍厚潮润,层层积染,山石晶莹浑厚,墨韵粲然,苍翠欲滴!现代画坛尊他为明清之际中国画坛最杰出的绘画大师之一,他的艺术成就在京陵八家中最高,影响也最大。
工诗文、行草;自谓所作山水,前无古人,后无来者;山水画远宗董源、米芾、吴镇;近师沈周,开创了中国画[健]的笔法,画风浑厚沉郁,秀气灵动。
他所作画诀,言近旨远,精确不磨,现代画家黄宾虹、李可染都从他的笔法中得到了很大的启迪。
他提出“借古以开今”,“笔墨当随时代”,重视发挥画家个性主张。
龚贤《山水图卷》请横转欣赏
作品多写金陵山水,长于用墨。龚贤喜用老辣朴拙的笔触,沉着稳重,秃笔与尖笔兼用。秃笔,取之圆润苍劲,勾屋,皴擦,画树和点苔苍老有力。龚贤用笔在主张“欲秀而老”,秀而老就是准确、简练而流畅有变化。画家程正揆在赠龚贤的诗中道:“铁干银钩老笔翻,力能从简意能繁”,这很好地点出了龚贤在用笔上的特点和成就。他提出笔法、墨气、丘壑、气韵作为画家四要,主张作画要中锋用笔,并且要古、健、老、苍,才能避免刻、结、板之病,颇为精辟。龚贤用墨,以层层积墨见长,虽不用泼墨,实具有泼墨烟润淋漓的效果,颇有宋人的用墨特点。其画山石树木中锋用笔,苍劲古厚,并用积墨法作反复皴擦积染,多至十几层,墨色极为浓重,但仍有深浅、浓淡、明暗等细微变化,山石树木往往浑融一体,仅在阳面或轮廓边缘处留出些许高光和坚实的轮廓,效果强烈,具有浑厚、苍秀、沉郁的独特风格,成功地表现了江南山水茂密、滋润、幽深的特征。龚贤作画最善用墨,主张墨气要厚、润,他发展了积墨画法,龚贤精研此法是追求一种苍润的境界,他以干笔作墨骨,再以层层皴染包润之,令山林树木呈现出鲜润沉厚的墨韵,使画面湿润厚重之感,这种画法适于表现江南湿意浓重的山水景色,同时也使龚贤的绘画具有了一种深郁静穆的格调。龚贤的画法分两类,世称“墨龚”和“白龚”。他善用黑白对比的技法,前者浓密苍茫,后者简淡雅洁。他在《半千课徒画说》中称:“非黑,无以显其白;非白,无以利其黑。”又如《平远小景》图(册页,纸本水墨)中所画的房屋,简洁明丽,在周围笔墨的映衬下,洁白的屋墙似乎透出光亮。此处即用黑白对比的技法。清龚贤山光水影图卷局部龚贤的图式,可以追溯到宋代山水。北宋郭熙着有《林泉高致》,其中将山水构图分为高远、深远、平远三类。龚贤的构图,与这三类都相关,但又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类。郭熙写到:“自下而仰其巅,曰高远;自前而窥其后,曰深远;自近而望及远,曰平远。”从局部看,龚贤的山峰当属高远,正象郭熙所释:“高远之色清明”、“高远之势突兀。”在龚贤《千岩万壑图卷》中,有垂直矗立的山峰,穿云破雾,气势伟岸,大有北宋范宽《溪山行旅图》的气派。但从整体结构看,龚贤的山川沟壑接近深远与平远,恰如郭熙所言:“深远之色重晦,平远之色,有明有晦”、“深远之意重叠,平远之致冲融而缥缥缈缈。”我们看龚贤《千岩万壑图卷》,该实在之处皆实实在在,该空灵的地方又坦荡无涯,有如元初赵孟(兆页)的江南山水,逶逸而又流畅。同时,在龚贤的画面上,云雾起处皆朦朦胧胧,山涧流瀑却清音可闻。龚贤的图式,超越了郭熙的分类,他对前人的构图设计,滥熟于心,但无意模仿,而是独辟奚径,自创一格。
清龚贤《水墨山水》
龚贤的扇面山水,笔墨与图式又有不同,他由繁入间,纵横挥洒。这些作品,画幅虽小,但气势如虹,有黄公望、董其昌和石涛的大家风度,与长卷《千岩万壑图卷》气脉相通。我在此看到,龚贤的笔墨处理和图式布局,实际上是一种内心修炼,其积墨笔法,恰似打禅冥思,其构图章法,又似大彻大悟。在此,龚贤的艺术从形式和修辞的层次,上升到了意境的层次。他的运墨设影,他对郭熙之三类图式的超越,实际上不只是造型和构图上的独出心裁,而更是意境的开拓。所以说,龚贤山水画在形式、修辞、意境三个层次上的贯通,标新立异,需要我们进一步探讨。我所说的意境,实际上应该用“境”一字来说才好。“境”,既是画境也是诗境。所谓诗画相通,主要在于画与诗都以境为径,二者相通,共达精神人格之境。龚贤讲究造型,出入于郭熙的三类图式,在山水之间挥写诗意,方使诗境画境融会贯通,也使其精神化入其中。“境”是中国传统美学中的一个专门术语,是个重要的审美概念,在英文和其它西方语言中并无相应译文。因此,我们从如何翻译的角度,来探讨西方学者对这一美学概念的解说,也许会富有释义的价值。在中国传统美学中,共有三个密切相关的术语描述这一概念,这就是“境”、“意境”和“境界”。从西方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角度看,就语意的所指(signified)而言,这三者的外延(denotation)有区别,其意旨的覆盖范围不完全相同。但就构词的能指(signifier)而言,这三者的内涵(connotation)都以“境”为中心,“境”不仅将三个术语合而为一,而且使三者所指的外延也有相当的重叠。东汉语言学家许慎,着有《说文解字》,他以“竟”为“境”,下定义说:“竟,乐曲尽为竟”。这是从时间概念(temporal)来下的定义,指一曲音乐结束后,余韵绕梁、令人回味无穷的时段。清代语言学家段玉裁,为许慎作注,着有《说文解字注》,其中对“竟”的注释为“土地之所止皆曰竟。毛传曰:疆,竟也”。段玉裁的注释是从空间概念(spatial)上进行的,在字面上指一个特定的疆域,例如音乐的余韵所散播的范围。表面看,许慎的时间概念和段玉裁的空间说法似有不和,但他们的内含却相一致,因为音乐留给我们听众的余韵,既是曲调在时间上的延续,也是在空间上的盘绕。用德国哲学家瓦尔特·本雅明(WalterBenjamin,-)的术语说,这个时间与空间的合成,就是一个时空氛围(aura),体现着独到的历史文化特征。作为我个人的看法,这个历史文化氛围便是审美概念“境”的存在基础,在此基础上,“境”具有主观与客观的双重性。例如,佛家说“境由心造”和“境生象外”,其“心”涉及主观的内在意象,而“象”则是客观的外在物象。龚贤的积墨笔法和明暗造型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