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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水向来无言,却诉尽千百年来江南文人的风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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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报此刻夜读

江南是什么?它不仅是一个地理概念,一个历史概念,同时也是一个拥有丰富内涵的文化概念。谈江南,太多的话题可以展开,太多的诗书画卷可以承载。来自江南的作家徐风却用芋头来介绍这方水土:芋头质地软糯而不糊烂,任怎么煮,筋道是不改的。

的确,从一壶一茶一寺的风物,到一碑一谣一人的世情,流转千年化为文脉,士农工商的文化价值观在“江南文化”这四个字里延续至今。这里的文人士子多都有一颗外柔内刚的心,他们身上藏着的情怀、侠义、肝胆、宽厚、仁爱等传统精神,默默流传至今。今天的夜读,且跟随徐风,神游一番属于江南的文人精神版图。

徐风

一个名叫唐寅的人走在黄尘滚滚的驿道上。此时,年的春天,他还不是后来民间笑谈里的风流才子唐伯虎。在姑苏通往金陵的赶考途中他还得风餐露宿。正史里的唐寅在这一年的考试里运气不错,三年一度的乡试榜上,他的名字高居榜首。门,一下子打开了,拿下金陵,才有可能前往京师参加会试。这一年的经历对于他来说非比寻常,他一激动,在会馆里刻下一方印章:南京解元。

但是,唐寅的好运气并不长久,次年他赴京会考,因牵涉一起科场舞弊案而被革黜。于是,一扇门砰然关上,另一扇门却悄然打开。

唐寅的才情与命运不是本文的重点。他从苏州到南京赶考的背景,倒是应该说一说的。

朱元璋定鼎南京后,对割据苏州的张士诚政权觊觎良久,最终在年前后攻下平江城。老朱这个人好报复,新中国成立之初,他对苏州、松江地区采取了各种严厉的制裁,迁走了大量的地方富贾,清洗张氏麾下的文人墨客,就像一口鱼肥荷香的池塘,把水抽干,把鱼赶尽。剩下的小鱼小虾,你们还折腾得起来吗?说老实话,古代的皇帝最提防的是文人,所谓文化艺术,都摆脱不了权杖与金钱的夹击。有钱人走了,有名的文人被抓了,真是树倒猢狲散,好端端一块富庶之地,变得萎靡不振冷落凄凉,早先兴盛的姑苏画坛从此满目荒芜。明朝的政治中心已然北迁,苏州自然就远离了朝廷。后继的当政者对这块曾经的肥肉进行了重新评估,他们认为,肉当然还是块肉,但绝对不是那么令人馋涎欲滴了。手一松,“肉”滚落到一边,原先滚烫的苏州自此偏安一隅,不再是舞台的中心。其实,对于文化艺术而言,有时不被“重视”并非坏事,说不定还是好事。从此苏州终于得以休养生息。

苏州地处太湖东岸,这个地方有水无山。画山水画的文人们把目光投向了离此不远的阳羡古城,那里是太湖的西岸,南面与浙江的天目山余脉接壤,有大片秀美的丘陵山水,逶迤而古秀,苍茫且明丽,非常适宜作写生之用。从地缘上说,阳羡离当时南方的文化中心南京不远,又处于长江三角洲的腹地,与当时的吴门画派、云间画派近在咫尺。关键阳羡有仁厚且崇文的乡风,文人墨客在那里不但能够释放困倦的精神,还能得到尊严与体面。从科考的阴影里解脱出来的唐寅,极喜游历自然山水,赋性爽朗、豪放不羁。他第一次到阳羡,便欣喜不已,随性写下这样的诗句:千金良夜万金花,占尽东风有几家;门前主人能好事,手中杯酒不须赊;碧纱笼罩层层翠,紫竹支持叠叠霞;新乐调成蝴蝶曲,低檐将散蜜蜂衙;清明争插河西柳,谷雨初来阳羡茶;二美四难俱备足,晨鸡欢笑到昏鸦。

■唐寅七言律诗轴局部

■张公洞图卷局部

■富春山居图局部

原先沈周家境是好的。据说他的曾祖在元末依靠垦田致富,并且与王蒙有交谊。但是到了他这一辈,虽然还有自己的族田和宅院,抗风浪的能力却已经大大减弱。说他经济上一直在剜肉补疮,并不是对他的揶揄。最终他并没有积蓄到一笔足以把此画赎回去的银子,或许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痛。好在此画在朋友手里,他还可以经常前来养养眼,消解一下内心的症结。他一生给朋友画了很多精品,比如给自己的老师杜琼画过《东原图卷》,为他的朋友吴宽画过《东庄图》,还为他的亲家徐有贞画过《桂花书屋图》等。这些作品最终都散落在江南重要的收藏家手里,他并不心痛。画师就像泥瓦匠,造的好房子都是给别人住的。作为吴门画派的宗师,他与阳羡的渊源很深,交了不少朋友。他很崇敬苏东坡,曾寓居在蠡河边的蜀山东坡草堂,兴之所至,也有诗文记叙自己的山居心情:

麟阁功名拂袖还,

解将玉带换青山;

至今山下松风响,

犹讶当时振佩环。

一幅名画的易手,在收藏圈子里是常事。但《富春山居图》分量太重,收藏江湖上的目光一齐投向了湖滨古城的吴家。此画在吴家客厅里一挂就是五十年,说它是吴家的一种标配应无异议,不过吴家的好东西太多,像王羲之的第七代孙智永的《千字文》,就在吴家的书房里随随便便地放着,至于赵孟的《松荫会琴图》,倪瓒的《江亭山色图》之类,在这里都不算什么宝贝。这几十年里吴家接待了多少南来北往的文人墨客,没有人能说得清楚,反正三天两头高朋满座,不是琴棋和谐,便是书画墨香。吴家子孙也颇兴旺,吴仕的孙子吴正志,与松江人董其昌是万历十七年同科进士,于是董其昌与宜兴也有了缘分。吴家有座朱萼堂,上下楠木结构,自是器宇不凡;当年吴仕愤于奸相严嵩当道,辞官回乡,隐居不仕,此居史称吴仕楠木厅,后来就成为吴家接待贵客的场所。早先吴正志在外做官,仕途磕磕碰碰,一会儿刑部主事、饶州道推官,一会儿光禄寺寺丞、江西湖西道佥事,后来他效仿祖父,辞官归田。与名士侯方域、高攀龙、董其昌交往甚密。董其昌在吴家,感觉非常不错。他游历广,识见多,真心服一个人,并不容易。一高兴,就给楠木厅题了个“云起楼”的匾额。文人们聚在一起,无非把盏吟咏、挥毫作画。诗肯定要写的,一个文人,若真喜欢一个地方,却没有留下几句诗,那他的情商肯定有问题。

■荆溪招隐图局部

董其昌在阳羡诗写了不少,大抵是到此一游,打油的成分居多。但他的画作很认真,平心而论,那种根据写生得来的原创作品,并不是攀附风雅的一般文人能为的。收藏圈子里一致公认,董某人这段时间画得最好的作品,应该是《荆溪招隐图》。荆溪是宜兴的古称,史料认为,此画是董其昌专门为吴正志画的,今天的艺术史学者们还在喋喋不休地争论,说“荆溪招隐”到底是指官场落魄的吴正志归隐老家,还是提醒朝廷不应埋没这位满腹经纶的隐士贤才,这些其实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董其昌懂得吴正志,或者说,他画的虽然是山水,其实那都是吴正志的肌骨。此画也代表着当时江南文人士大夫们的精神趋向,而吴正志继承的收藏,包含着一种与官场文化格格不入的民间精神。所谓遗世独立、不受污蚀,都可以在画上找到出处。

节选自

《江南繁荒录》

徐风/著

译林出版社

年3月版

新媒体编辑张滢莹未标注图自摄图网

文学照亮生活

公号:iwenxuebao

网站:wxb.whb.cn

邮发:3-22

原标题:《山水向来无言,却诉尽千百年来江南文人的风骨

此刻夜读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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